《摸鱼儿·雁丘词》
元初·元好问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金庸小说《神雕侠侣》中李莫愁曾说过开篇的那句经典语句,其实这首词的作者是元好问(-),金末元初文学家、诗人。
字裕之,号遗山,他是金元两朝交替之际文学的桥梁,被尊为“北方文雄”。他出身于官宦世家,自幼聪明过人,一生写下多首诗,如今仅存首,词首。传世之作有词集《遗山集》《中州集》等。
这首词前有题记,讲的是金章宗泰和五年()元好问在去参加科举考试的路上,遇到了一位捕雁的猎人,他谈起今日捕了一对大雁,杀死了一只,结果另外一只脱网而逃,但是它却没有飞离,而是一直在空中徘徊悲鸣,最后竟然坠地自杀而亡。
元好问听到这个故事之后唏嘘不已,就买下了这对大雁,将它们合葬在汾河岸边,并用石头建了一个小小的坟墓,名曰“雁丘”,后作《雁丘词》,便是这首。
这首词运用了拟人、比喻的写作手法,展开了对大雁殉情的故事的描写。作者元好问以直接陈情的方式,在题记先描述了一段大雁痛失爱侣自尽殉情的故事,读者无不动容,情绪铺垫前情后因就紧紧抓住了人心。
情节虽然简单,但作者借着故事徐徐拉开了对人类感情的慨叹。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首句赞美歌颂至死不渝的忠贞爱情的名句,打动了很多人也传唱了千百年,是世人对忠贞爱情的追寻与守护,也借大雁故事比喻付出生命代追寻真挚的爱情是值得后人敬仰和传扬的。
一个”问“字,看似突兀,却气势如虹,十六岁的元好问在问苍天,更是在问自己,什么才是真的情呢。接着只一句”直教人生死相许“,直白且震撼的诠释出”情“的含义。
世间有多少生死不渝的真情,就如同这对大雁,你活我陪你一生一世,你死我也决不苟活于世。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元好问将它们称作“双飞客”,赋予了它们人间夫妻的真情爱,它们秋天南下越冬,春天比翼归来,几经寒暑的这段时光中,共同经历过磨难,共同体验生命,这是它们的生活与爱情真实的写照。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大雁既有相聚时的欢乐,亦有离别时的痛苦,这是它们平淡生活中的一往情深。
“痴儿女”更是写出了大雁对彼此矢志不渝的痴情爱恋,也不禁让人们联想到这世间诸多痴情的爱侣。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景,只影为谁去。”这是元好问对大雁殉情前的心理活动的揣测,大雁痛失爱侣,心中的悲痛、惆怅之情无所依托,只想生死相随,纵使“万里层云,千山暮雪”,也无法阻挡它赴死的决心。
“千里”和“千山”与““只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反差更突显出大雁的孤独与凄凉,将悲伤的气氛烘托而出。
生命与爱情同样珍贵,大雁用最珍贵的生命祭奠自己忠贞不渝的爱情,南来北往的穿越千山万水,有你爱陪着不觉得;
而今想到要独自穿越曾经一起飞过的山水,想到这里已是不堪回首的痛楚,独活的大雁再也不能鼓起勇气独自启程,倒不如留下来,陪着爱侣共赴黄泉,地底下也要双数双飞。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元好问想到,此处正是当年汉武帝唱《秋风辞》的地方。当年汉武帝巡游是何等的热闹,而如今的汾河边却是却是平林一片,尽显荒凉,当时与今日,喧嚣与寂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用一朝盛世的陨落反衬雁丘的永世长存,道出了所有人对于爱情永恒的理想。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其中《招魂》是屈原悼念楚怀王的作品,而《山鬼》描写了巫山神女痛失所爱之人山鬼的伤心与哀怨。纵使为大雁招魂,也召不回大雁的亡灵,就像神女等不到心爱之人一样,只能独自在疾风暴雨中哭泣。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大雁生死相许的爱情,就连上天也为之嫉妒,大雁忠贞高贵的爱情,与莺儿和燕子那般轻浮的爱不同,故死后必定不会同莺莺燕燕一般化为黄土。
大雁的灵魂必会与世长存,爱情也必将流芳百世。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元好问的眼前,仿佛看到在千秋万古之后,当文人墨客经过这座小小的雁丘,也许为它们“狂歌痛饮”,祭奠这对为爱殉情的伴侣吧。
这首词的下阙借着对景物的描写,借用萧索苍凉的景物描写进一步烘托出大雁殉情带来的震撼,接着写出“天也妒”的情感反转,悲痛的情绪递进到为赞美与歌颂,升华了整篇诗文的主题,凡是忠贞不渝的爱情都值得世人讴歌和祭奠,这是人类对感情的至高追求。
这首词由究竟什么才是“至情”,引出大雁为情赴死的忠贞爱情,在悲凉中体味爱情的壮美,在讴歌中感受爱情的高贵。殉情只是大雁追求爱情的表现,隐喻出坚贞不渝才是“至情”最好的诠释。
#最美古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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