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官是中国古代一个特殊官职,上可劝谏皇帝,下可弹劾群臣。
宋朝建立后,设立了两大言官机构——御史台和谏院,二者合称台谏,言官制度逐渐成熟。
历史上,涌现了很多杰出的言官,宋有包拯,明有海瑞,清有蔡寿祺。
《大宋御史》话剧可在《二十四史》中,只有一人有“铁面御史”之誉。
他就是宋仁宗晚期言官界四大天王之一的赵(音biàn)。
01、铁面御史
赵出身于一个小吏家庭,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由哥哥赵振抚养成人。
景祐元年(年),26岁的赵考上了进士,步入大宋官场。
每任一地,赵必因地制宜,兴修水利,赈灾救民,平反冤狱,维护公平,造福一方,活民无数。
赵担任泗州通判期间,泗州知州是个糊涂蛋,昏庸无能,他就恪尽职守,代理知州政务。
上司犯错了,他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尽力为上司擦屁股,让他全身而退。
不久,濠州知州克扣士兵军饷,激起哗变。
哗变一起,濠州知州怂了,躲在家里不敢出来。转运使赶紧让赵救火,代他处理此事。
赵临危受命,到达濠州后,泰山崩而色不改,从容办公,安定哗变。
赵一举成名。
至和元年(年),翰林学士曾公亮听说此事后,虽不认识赵,却大力推荐赵入京出任殿中侍御史。
大宋王朝最顶尖的言官就此上线。
赵是个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主,他公开喊出了自己的战斗口号:
“小人虽小过,当力遏而绝之;君子不幸诖误,当保全爱惜,以成就其德。”
小人犯错,必须打倒,君子犯错,也要帮他纠正错误。
当时,正值宋仁宗以皇后之礼安葬宠妃张贵妃。
赵画像此举有违礼制,遭到大宋两大言官机构御史台和知谏院集体反对。
最终在以宰相陈执中为首的两府宰执(除枢密副使孙沔之外,其余宰执基本默认)支持下,宋仁宗,达成了心愿。
赵看不下去了,准备将这帮小人赶出朝堂。
宰相陈执中不学无术,屡屡犯错,必须罢免;
宰相刘沆全程负责张贵妃葬礼,有违国体,必须罢免;
枢密使王德用工作不称职,必须罢免;
三司使王拱辰是个贪污犯,必须罢免;
翰林学士李淑,德不配位,必须罢免。
赵一顿乱喷,仅用三年的时间,就将这些朝堂大佬全拉下马。
尤其是在弹劾宰相陈执中期间,赵连上十二道弹劾奏折,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誓不罢休。
在赵任职言官期间,不避权势,被他弹劾落马的两府宰执多达五人(陈执中、刘沆、陈升之、王拱辰、王德用)。
赵由此名震天下,因他肤色黝黑,宛如铁面,人送外号铁面御史,与包拯、吴奎、唐介并称宋仁宗晚期喷子界四大天王(四人同列《宋史·列传·第七十五》)。
与包拯不同的是,赵为人“和易温厚,周旋曲密,谨绳墨,蹈规矩,与人言,如恐伤之"。
赵无人不喷,无人不骂,却人人心服口服,这点包拯也没有做到。
02、主政益州
赵觉得喷完宰相还不够,他还要喷皇帝。
嘉祐元年(年)正月,宋仁宗突然神志不清,不省人事。
当时宋仁宗没有儿子,储位悬空,满朝文武纷纷劝宋仁宗立太子。
宋仁宗画像这年六月,赵上书,劝宋仁宗立宗室贤良子弟为太子。
哪壶不开提哪壶,赵这下捅大娄子了。
这年九月,赵被贬睦州,此后又改任梓州路转运使,益州转运使等职。
益州天府之国,物产丰饶,益州首府成都是宋朝第三大城市,仅次于开封、洛阳;天高皇帝远,益州官吏肆无忌惮,胡作非为,州郡公然互相行贿。
而益州转运使负责将巴蜀大地赋税上交中央,权力极大,油水极足。
但凡担任此职,稍微收收礼,请请客,就吃得脑满肠肥。
但赵不一样!
这是赵第二次入蜀为官,此前他曾担任蜀州江原县知县,他对巴蜀官场中由来已久的请客送礼不正之风,深恶痛绝。
如今再度入蜀,他决心扭转蜀川沉疴多年的奢靡之风。
赵“匹马入蜀,以一琴一鹤自随”,渡至一江,赵见江水清澈透亮,发誓道:“吾志如此江清白,虽万类混淆其中,不少浊也。”
从此,这条江叫,今成都市青白江区因此而得名。
《大宋御史·赵》话剧此后,赵又两度担任成都知府,他以身作则,有针对性的强化措施精准施策,一举改变巴蜀官场风气。
“以身帅之,蜀风为变,穷城小邑,民或生而不识使者,行部无不至,父老喜相慰,奸吏竦服。”
后世戏曲小说家,将两袖清风的赵与嫉恶如仇的包拯合二为一,共同塑造了包青天这一民间清官形象。
赵名垂青史,万古流芳。
03、推行改革
治平四年(年)六月,刚继位半年的宋神宗召龙图阁直学士、成都知府赵入京。
按照宋朝官场旧例,赵这种封疆大吏回京后,一般不会担任谏官,通常会到中书省和枢密院任职。
可宋神宗力排众议,命赵担任谏院一把手。
“吾赖其言耳,苟欲用之,无伤也。”
宋神宗画像这年九月,赵正式升任参知政事。
宋神宗继位后,准备推行新法,改革宋朝旧弊。
赵任职地方多年,对宋朝弊政心知肚明,他一直倡导改革。
在赵主政睦州时,他就大力推广保甲制(王安石新法的保甲法脱胎于此),而且他首倡建立官员考察失误责任追究制。
宋神宗启用他担任参知政事,就是希望他能继续将改革进行到底。
赵不负其望,首先建议宋神宗改革,实行盐业国家专营。
熙宁元年(年)四月,宋神宗召王安石入京,开始变法。
熙宁二年(年)二月,宋神宗任命王安石为参知政事。
当时两府宰执,最支持王安石的就是宰相曾公亮和参知政事赵,最反对王安石的就是参知政事唐介。
四月,唐介病逝,中书再无人反对王安石。
时人形象地描述五位中书大佬道:“安石生,公亮老,富弼病,唐介死,赵苦也。”
此时的赵是支持王安石变法的,可他是改革稳健派,随着变法的深入,他逐渐和王安石产生了矛盾。
04、反对新法
这年九月,王安石推行了最具争议的新法——青苗法。
所谓青苗法就是,将常平仓、广惠仓的储粮折算为本钱,以百分之二十的利率贷给农民、城市手工业者,以缓和民间高利贷压力,同时增加政府的财政收入,达到“民不加赋而国用足”,改善宋朝“积贫”的现象。
然而,青苗法在实施过程中出现严重问题,百姓非但没能减轻负担,反而弄得怨声载道,举朝文武纷纷反对。
赵认为,青苗法有利有弊,应该因地制宜,酌情施行,此举引来王安石的不满。
王安石画像熙宁三年(年)二月,迫于压力的王安石,以进为退,回家请病辞官。
司马光、韩琦等人趁机力陈青苗法弊端,宋神宗颇为意动,下诏废除青苗法。
宰相曾公亮、陈升之正要奉诏,赵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新法都是王安石创立,不如等他假满归来再说。
结果等王安石一回来,宋神宗立马改变了主意,继续大力推行青苗法。
赵肠子都悔青了,他不遗余力地指出青苗法的弊端。
赵与王安石就此反目。
这年九月,贬知杭州,仕途一蹶不振,此后历知青州、成都、越州等地。
熙宁七年(年),王安石罢相,新法遭遇重大挫折;
熙宁七年(年),王安石被神宗再次起用,旋即又罢相,退居江宁,从此退出宋朝政治舞台。
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王安石终于知道赵所言才是对的,两人成为很好的朋友。
元丰七年(年),赵逝世,享年77岁。
如果,王安石当初能多听从赵的建议,或许新法会有不同的结局。
可惜,历史无法重来。
05、悬崖勒马
官场是个人情场,位高权重的赵不收礼,依旧有人源源不断的排队送礼;
赵不好女色,美女却扎堆地投怀送抱。
赵是人,不是神,他也曾心动过。
赵画像赵主政益州时,成都有一名妓,身材婀娜,国色天香,一颦一笑,千娇百媚,头戴杏花,更添妖娆。
赵也被这个妓女勾去了心魄。
心猿意马间,赵不由脱口戏道:“髻上杏花真有幸。”
名妓也是风月老手,自然听出了赵的言外之意,你们这些读书人就喜欢端着。
她幽幽地回答道:“枝头梅子岂无媒?”
说完,名妓飘然而去,谁还不会玩端庄啊。
影去香留,赵揣摩良久,忽然反应过来,有戏,这娘们是要我主动约她呀。
赵心痒难耐,叫来一个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兵,问道,你知道刚才那妞住哪吗?
老兵回答说,知道。
知道,那就给爷把她叫来!
老兵领命而去。
可赵等了许久,还没见老兵把名妓请来。
想入非非、心急火燎的赵赶紧派人去催,没有回音。
赵打算再派人时,老兵忽然从幕后现身,把赵吓了一大跳。
没等着美人,却窜出个老头,这谁受得了?
赵正要发飙,老兵慢悠悠地解释道:“您只是一时兴起,难以自抑,我觉得一个时辰后,您的不正之念就会偃旗息鼓,您一定会后悔自己的荒唐决定。
因此我虽然接受了您的命令,但我压根就没去。
赵闻言,心中暗自感叹,好险,好险,差点破了色戒。
赵清献帅蜀日,有妓带杏花,公喜之,戏谓之曰:“髻上杏花真有幸。”
妓应声曰:“枝头梅子岂无媒?”
赵益惑之,谓直宿老卒曰:“汝识某妓所居否?”曰:“识之”。
曰:“为我呼来。”
去已二鼓,不至,复令人速之,旋又令止。
老兵忽自幕后出,公怪问之,兵曰:“某度相公不过一个时辰,此念息矣。虽承命,实未尝往也。”
——《宋稗类钞》
这不是赵第一次悬崖勒马。
有次在宴会上,赵看上了一位美女,席间两人眉目传情,你侬我侬。
无奈众目睽睽之下,只能发乎情止乎礼。
宴席散后,赵吩咐下人将美女带至偏房,说:你稍等,我还有点公事,处理完我就叫你……
美女一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那就等呗。
等赵处理完公事,正准备叫美女进来巫山云雨。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不断地来回踱步,不停地喝斥自己:“赵,赵,今日你不得无礼。”
天人交战的赵做出了决定,叫来手下,吩咐道:“适才那位女子,你从我帐上支付其五百钱,明日找一户好人家嫁了吧。”
这就是赵。
他也有恩怨情仇,可他始终坚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终成一代名臣。
他也有七情六欲,也曾在诱惑面前心神不宁,可他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摒弃邪念,坐怀不乱,终成君子。
小人易做,君子难为。
君子都有点反人性,历史上的君子,都通过了无数人性和诱惑考验,才能名垂青史,万古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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