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是怀着沈从文般的心思踏上码头的。在这敏感文人的笔下,沾染着阴冷与婉约气质的水上旅途,特别适合发掘一种温暖的孤独。
但我发觉自己想多了。盛夏巫山的阳光,铺天盖地而来,像宝刀出鞘,挥舞出一片极具压迫感的明晃晃。
码头但我不怕。就是这样的七月,我敢在敦煌阳关的戈壁滩上晒太阳,也曾经无畏地在柴达木盆地的荒漠上奔跑。
阳光炙烤的石梯,一如既往的坚固。有水波纹的空气镀在其表面,让行走其上的人产生“戏水”的错觉。
走进船舱,豪华游轮的冷气很足,工作人员轻车熟路的引导,让人开始憧憬即将展开的旅途。
我们将坐船游览小三峡和小小三峡,这两处峡谷是巫山旅游的精华。
小三峡资料照片由网上流传的它们的风景照来看,它们所拥有的唯美,触碰到了山水景观的天花板。
对这趟“挤”出来的旅行,我确实充满期待。哪怕自己阅览过的风光已经车载斗量,汗牛充栋。
大宁河水有些泛黄,浩浩荡荡汇入长江,带着丝野性桀骜。我们的游船逆流而上,慢慢向山岭的“罅隙”内驶去。
小三峡第一峡称龙门峡。入户标志为一座红色的悬索大桥。
小三峡入口印象中的绝美就在那道拐弯之后等待我们。对那种山水相偎之绝伦风景的向往,让许多乘客都离开了凉快的船舱,站在滚烫的甲板上热切地盼望。
我也挺立在甲板上,等待那道拐弯之后激动人心的风光…
我甚至在此际忍不住默念“挡不住的青山隐隐,遮不住的绿水悠悠”,中国人的文化自觉,超越了恶劣的气候,超越了身体的感受,支持着我们永无休止的寻找,我们的每一次出游便自然而然拓印上了文化的力量。
龙门峡初印象不是太惊艳的感觉。炽烈的阳光将光明涂满天地。一切都很清晰,蓝空白云黄水白岩并绿树,还有拖出长长浪迹的快艇,组合成一幅明快的画面,将视野变得特别干脆。
大风迎面,吹来干燥的凉意。
导游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介绍沿途景点,便携式喇叭的高亢电音在峡谷间制造着不绝于耳的喧嚣。
岁月在这里沉默地潜伏着,两侧山崖裸露的白色水线暴露了它的行藏。在经过它们时,河水千百年来的涨跌,很有规律地被置换为此际的心跳。
其实,峡谷中的景色很单调,必须依靠联想才能将它们理解为不同凡响。
乳白色的桥经过一跨很有现代感的乳白色大桥后,我们的船穿出了龙门峡,在开阔的水面平稳航行的间隙,正好可以喝一些饮料。被直射阳光照射了不短时间的我们确实感到口干舌燥。
短暂的休整后,游轮驶入了巴雾峡。传说中这里朝云暮雨,有雾如纱。
巴雾峡但天色晴朗,并无梦想的缥缈。只是脚下的流水清幽澄碧,像一锅煮满翡翠的汤。
我的眼睛变成了饕餮之徒,贪婪地享受这色彩的大餐。又觉得它灵动得像一条竹叶青,自己万般小心还是被咬了一口。瞬间便神思恍惚,如吃完了没熟透的云南见手青,傻乎乎地与幻想的美妙激情互动。
青幽幽的流水不舍昼夜地流,我想揾一捧澄澈,雕一个玉镯,套在光阴的皓腕。她该明白我的心意,我能奉献出的最昂贵的礼物,便是对纯洁的谨慎呵护,并赋予它图腾一样的地位。
俏立于峡谷尽头的山峰并非归宿,却坚决地想,今夜的星空下,我的灵魂必定在其上打个地铺。
少年四个鲜衣少年大刀金马坐在船头,灼热的太阳也不及他们的笑那般光芒万丈。
碧油油的清波荡漾在前方,顽固的石头斩钉截铁地“黄”!
我想,他们或许才经历过高考,崭新的灿烂与坎坷铺陈于他们前方。
对生活的热情在新的生活开始前毫不做作地表现在他们的行动上——盛夏骄阳毫不留情的朗照,并不能煽动他们躲向风景会大些折扣的船舱。
我问红头发的孩子,“不热吗?”
他们异口同声笑着回答,“热啊!”
“为什么不躲进阴凉的船舱?”
紫衣少年不假思索地答:“我们要看就看最美的风景,才不要千里迢迢赶来吹空调。”
滴翠峡最美的风景!
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有山有水,心中满溢着触手可得的理想;还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见证彼此的张狂。而一种相互传染的快乐,势必如崖壁上的树林,日复一日地茁壮。
我羡慕他们无忧无虑的模样,我也想肆无忌惮地嘲讽赶不走人的阳光。像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郎。
当然,我只是那么顺口一说,作为一个成年人,我要有符合自己身份的骄傲与矜持;但我也有自己的权威,比如,在船到滴翠峡时,我命令自己早早躲进船舱的孩子站到了甲板上。
巫山峡谷里,阳光下的旖旎风光,必定会沉淀为我们的记忆,在岁月已然模糊的不知道多少年后,依然清晰。
我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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