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感动人心的,莫过于人间的真情。亲情、友情、爱情,它们之间虽然有着差别,可又有哪一样情感能让人随便可言一个“轻”字?
元稹为妻子咏出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爱情名言;王维为朋友道出了“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深情劝慰;孟郊则为母子之情留下了“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的绝唱。……这些情意绵绵,情丝如水的诗句,每每读来都让人心生百感,诗肠百转。
也曾有人说过,友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廉价的感情;但很显然,这是针对于不值得考验的友情而说的。真正的友情,能让人如在酷暑得泉,如在严冬得炉……整个身心都会得以安慰,得到力量。不得不说,能拥有一段真挚的友情,能拥有一位真诚的朋友,那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无关名气,旨在分享大美;诗巷在本期给大家带来的,是出自于苏轼之手的一首诗,此诗是苏轼专门为病中的老朋友而写,全诗56个字皆饱含真情,可谓字字直击人心。
夜至永乐文长老院文时卧病退院
宋·苏轼
夜闻巴叟卧荒村,来打三更月下门。
往事过年如昨日,此身未死得重论。
老非怀土情相得,病不开堂道益尊。
惟有孤栖旧时鹤,举头见客似长言。
题目中的“永乐”,就是指永乐乡,在今浙江嘉兴西北,文长老是指蜀僧文及。苏轼和文长老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为文长老题过三首诗,这一首是文长老病中时,苏轼专门前去看望而题。
诗的首联先点题,交代事情的起因:夜闻巴叟卧荒村,来打三更月下门;听说文长老病重,所以连夜前来看望。从首联的两句中,我们足以看出苏轼对文长老的关心,也足以看出他们之间深厚的友情。前一句的“夜闻”与后一句的“来打”“三更”将二句紧密地衔接起来,构成流畅的逻辑关系,不但从形式上显得紧凑有致,还从内容方面也显突出了时间的紧迫性。
作者晚上听到老朋友病中的消息,不辞一路艰辛,连夜赶来看望。诗以简单的叙述方式进行表达,没有添加任何的修饰之词,但却把作者在听到老朋友病重消息以后的那种焦急的心情充分地体现出来,这也是首联所发挥出的一个不可忽视的作用。
和唐诗相比,宋诗的确有自己的特别之处,比如在夹叙夹议的表达方面。此诗的颔联在首联的基础之上,先对往日做出回忆:往事过年如昨日,此身未死得重论;作者在见到文及的时候,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和他见面的那些时光,从而对光阴易逝的现实发出感叹。
距离上次和文及见面,时间已经过去一年了,但是如今想来,却就仿佛跟昨天一样。不过作者认为值得庆幸的是,他目前尚未死去,还可以和文及相见而重温往事、重诉友情。
这是一个充满沉重意蕴的画面,一句在说似箭光阴,一句在言已老之身,字里行间皆是无奈与辛酸。
句中所指的“往事”,其实不仅指作者与文及之间的友情谈话,更有作者人生中的一些人事,比如苏轼与王安石之间的不合,比如他被贬的那些时光等等。所以当我们结合这些内容去品读的时候,就会愈发地觉得颔联韵味的深沉,愈发地体悟到作者心情的复杂。
苏轼与文及相互欣赏,相互信任,所以在苏轼心目中,文及的形象是十分高大的:老非怀土情相得,病不开堂道益尊;他们二人能够心有灵犀,不是因为他们是老乡,而是因为相同的性情与才华。文及纵然病重不能讲道,但是他之前所讲之道足以让人们尊敬他。
作者先道出了他与文及之间交情深厚的原因,后对文及的人格魅力做出赞扬,进一步让读者见证了这份难得的、崇高的友谊;与此同时,文及的高尚品格和不入俗流的形象也被他刻画得入木三分。
人与人之间最难得的是心灵上的相通,正谓人们所说,心若相通,再远的距离也无法阻挡彼此的交流;心若不通,即使面面相对,也如隔千山,也难解只言片语。这一道理,全在苏轼的这句“老非怀土情相得”之中。
朋友的病有多重,作者的心有多沉,尾联给出了答案:惟有孤栖旧时鹤,举头见客似长言;只有有旧日里识人的那只孤鹤,抬着头向他这位来客长声哀鸣。这算是一种借彼言此的写法,作者没有从正面去刻画文及的病情,没有去细腻地描写他的一举一动,而是将镜头落在那只陪伴文及的孤鹤身上,对它的举动进行了刻画。
一个“惟”字点明了环境的寂静以及文及病情的严重;作者写鹤而不写文及,道出了一个残酷的现实:文及因为病重而不能说太多话。而“似长言”三个字,又借鹤的举动,描摹出了它对主人的忠心与关切形象。
鹤在这里变成了文及与作者之间的一个纽带,它在为主人的病情而哀伤,而它也在替主人向客人诉说心声、替客人向主任表达心声。诗以对鹤的描写而收篇,把更多的言语、更沉的哀伤、最深的情谊传达予读者,把读者久久留在诗境之中,这就是尾联的张力所在。老去孤怀何所寄,但搔白发笑无言;各位才子才女,当读完苏轼的这首诗后,不知你内心有何感想?欢迎在评论区留言畅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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