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舒婷有《神女峰》,相信六七十年代人,还能记住里面脍炙人口的句子:“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而比舒婷晚出的先锋诗人张枣所写的《楚王梦雨》,和《神女峰》所用的是同一个母题。
神女峰悦华要说的是:诗歌有着顽强的继承性,一些典故,会像接力棒一样,在一代代诗人中传递。
这个“神女峰”,这个“楚王梦雨”就是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文学典故的现代形态。
而在古代,在唐诗中,它同样活力十足,是唐代诗人喜用的10大典故之一。
在网上的唐诗数据库中,如果您搜“神女”,会得到近句有关的诗句,大多名家,仅举几例:
“莫辨啼猿树,徒看神女云。”(卢照邻)
“君不见巫山神女作行云,霏红沓翠晓氛氲。”(孟浩然)
“锦衾瑶席何寂寂,楚王神女徒盈盈。”(李白)
巫峡诗句中的神女是同一个人,和她有着故事的是“楚王”,搜下也下不于80句,见诗:
“婵娟流入楚王梦,倏忽还随零雨分。”(孟浩然)
“雨色风吹去,南行拂楚王。”(李白)
“行云且莫去,留醉楚王宫。”(李白)
“楚王宫北正黄昏,白帝城西过雨痕。”(杜甫)
正如诗中的神女不是曹植笔下“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的洛神,那个楚王也不是“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的灵王。
楚王是襄王,神女是巫山神女。他们的故事就发生在巫山的“阳台”。
《洛神赋》阳台在巫峡:
“削成当白帝,空曲隐阳台。”(杜甫)“我到巫山渚,寻古登阳台。”(李白)
是神女与楚王相遇的地方,相遇后,他们做的是“羞羞”事。
“非复阳台下,空将惑楚君。”(李世民)
“寒松萧瑟如有声,阳台微茫如有情。锦衾瑶席何寂寂,楚王神女徒盈盈。”(李白)
这种“羞羞”事,后来被概括成“云雨”:
“巫山与天近,烟景长青荧。此中楚王梦,梦得神女灵。神女去已久,云雨空冥冥。唯有巴猿啸,哀音不可听。”
张九龄的《巫山高》大概讲出了这个故事。
而元稹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则将这一遇合故事推向了美学的最高峰。
中唐三诗人神女与楚王的遇合,原典出自宋玉的《高唐赋》序:
昔者先王尝游高唐,怠而昼寝。梦见一妇人,曰:“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王因幸之。
去而辞曰:“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旦朝视之,如言,故为之立庙,号曰朝云。
现在检视,里面的所有语汇几乎都被诗人们拈出,变成了诗典。
运用这些诗典,可以写遇合,可以讲相思;可以发怀古之幽思,也可以作讽今之材料。
一个神与人的遇合传说,能被运用到那么彻底,在古代诗典中也是不特别多见的,故特别拈出,以飨读者。
神女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