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行夜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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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遥
知道夜郎,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给我讲的“夜郎自大”的故事。从此,记忆里就有了一个长袍红衣的夜郎君主的印象,脑海里的他就应该是这样一个身披红色长袍,被大把美髯遮住了赭红脸膛的形象。和夜郎国的地域一样,夜郎君的个子虽不高大伟岸,但高高昂起的头颅,宽阔坚毅的前额泛出的骄傲,“汉孰与我大”的狂放回荡在朱颜碧瓦的大殿。白衣长剑的汉使者俊朗的面容看不出丝毫表情,全中原都听见冷笑弥漫历史的云霄。长大一些后,读过一些书,知道李白曾经流放过夜郎。即使深陷囹圄,一路跋山涉水,镣铐加身,但他岂是蓬蒿人?筋骨的磨炼怎能摧毁一丝骨子里的旷达乐观,愤世嫉俗的诗句里依然是仰天大笑的豁达狂傲。李白所经之处,闻者无不为这斗酒诗百篇的诗仙备下或甘醇的佳酿或浑浊的老酒,在夜郎的酱香中,无数诗文哗啦啦奔涌而出:夜郎天外怨离居,
明月楼中音信疏。
北雁春归看欲尽,
南来不得豫章书。
无尽的乡愁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盛开出无数恣意汪洋的诗文。余光中说李白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殊不知,荒凉蛮夷的夜郎国经李白酒后訇然中开,万古愁销尽,所行之处,尽是千年翰墨飘香。多年过去了,李白的故事流传在街坊闾巷,活跃在州府县志,可是,文化界却又再起纷争。从曾巩的“至巫山遇大赦”得知,李白竟从未到过夜郎!其实,关于这样的纷争,我早已见怪不怪。近几年,有争大禹治水之地的,有争屈原之乡的,有争李白祖先的,甚至还有争潘金莲故里的!都是为了炒作自己,好让自己的家乡贴上文化的标签,穿上古城的旧装,或招商引资或旅游开发……走在这样的“文化”里,我只听到地下幽深哀怨的叹息。所以,我想去夜郎,去看那个未经开发的真正的夜郎,她不是地理学里疆域意义上的夜郎,不是历史著作上千般考证过的夜郎,也不是文学界众说纷纭李白到过与否的夜郎。她是父亲给我讲过的留在儿时记忆里的夜郎。车到小镇,几个村民正在暖暖的阳光下闲聊。得知我们去看太白坟太白泉,他们都知道具体的位置。难不成,闲暇的他们,就是“犹说翰林名”的野鹿村民。热心的村民把我们带到太白坟边。公路边,荒草萋萋中的一座孤坟,坟基下沉,坟墓陷了下去,背后又靠小路,坟包的样子已经看不见了,石砌的拜台凸显得比坟还要高,几根石柱撑起的石架,依稀可以看出当年还具规模的坟茔。没有任何的文字说明,但我们都知道,这就是太白坟。史学家说李白葬在当涂,文学家说李白酒后捞月而死,可我就认定,这也是青莲的归属。塞外的昭君可以有几座香冢,因为她的远嫁,换来了匈奴和汉家的和平,老百姓过上了安定的生活,百姓爱戴她,感谢她,所以,处处设香丘祭奠她。流放过夜郎的李白为什么不可以有这样一座坟冢,让喜爱、牵挂他的夜郎人祭拜他呢?坟前挂的“青”就是百姓对这位盛唐伟大诗人的追恋啊!而这样的追恋,是怎样纯粹的祭奠啊!转过太白坟,绕过几根土埂,就是太白泉,石刻的井壁上,顶盖已是绿藤覆盖,几绺枯草倒挂下来,让这藏在芳草丛中的井泉有了几分沧桑。石壁上“太白泉”的字样清晰了然,多年了,这里一直安然成它最初的模样,它,没有理由改变!每一缕清泉,都有真实的生命在此生活过,每一滴水珠,都是固执存在的精灵在尘世里舞蹈!只是,这口位于村民茅厕背后的井泉,是否还流出当年清凉的甘泉?千年的时光幻化成无数的碎片:春风得意的李白,镣铐加身的青莲,赐金还放的太白,恣意的诗篇汹涌我的脑海……真想掬一捧清清的太白泉的水呀,滋润我千年的向往。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何时一樽酒,重与细论文。沉郁的杜甫也希望能与豪放的李白品酒畅谈,可是,生性拘谨的杜甫哪能有五花马千金裘换美酒的豪情啊?留名的饮者需要的不是温文尔雅的一樽,而是有斗酒的豪饮后诗才百篇啊!而千年后,那个叫梦遥的女子依然在城市喧嚣的街道里,守着自己的宁静和寂寞,凝望那颗璀璨了多年的巨星,起笔,落墨,延一缕墨香。作者简介作者简介梦遥,中学教师。乐山乐水,却既非仁者亦非智者。偶尔爬爬格子而已。
审核:赵龙驹
校核:何明雪编辑:周钰姣往期精选●遵义两人获奖,四人入展!第三届“溪山春兴”贵州省美术/书法作品展评选结果出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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