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我们终于抵达了巫山。
火烧云远方天空上,漂浮着几朵漂亮的火烧云。这座重庆最边缘的城市,以这种鲜亮的热情,呼应着我们朴素的欢喜。
旅途中经过的接二连三的隧洞,乃至曾经数次穿越的雷雨区域,它们导致的下意识的艰难困苦,被这清澈的向晚景象轻轻推开。我视线端头的俊俏青山,以及闪耀于道路两侧的温馨灯火,如记忆中的温暖呢喃,告诉自己回家了。
这回归有诗意,是杜甫醉醺醺地唱“艰难困苦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也是元稹残忍地念“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我有些恍惚,夜色如野兽,追逐着我们曲折起伏的“归家”路。
巫山县城这座江滨的山地小城,有着比渝中半岛更狭窄蜿蜒的道路。
一路转折着进入它的纵深处,璀璨灯火让人思忆起辛弃疾的“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在净坛二路下车,带着二师兄一样的辘辘饥肠。
大名鼎鼎的巫山纸包鱼必须得尝尝。沿路走下去,一家挨一家的饭店食肆让人难以选择。但重庆人挑美食有诀窍:哪里人多就挑哪里便错不了!
巫山纸包鱼坐下静候,以特制白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钳鱼端上了桌子,几乎是在密闭的状态下升温加热。
看不见又不敢摸,却有佳肴在酝酿,味觉上的神秘感便在等待中迅速加强。我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古时候娶亲的新郎,花了老鼻子的钱娶上一房,要见见新娘,非得把所有繁琐程序都走完,才能最终如愿以偿。
夙愿得偿比喻比较不恰当,16分钟的漫长等待后,替美食掀起盖头的不是我,而是老板娘。
一铁托滚沸的汤里,若隐若现着一条改过刀的烂熟的鱼,其上铺着雪白的洋芋片。浓郁的鱼香里夹杂着花椒海椒大蒜的味道,肆无忌惮地在食客的嗅觉里飘。
先来一大口冰镇啤酒,再夹一块Q弹的滚烫鱼肉。冰火交加的“爽”瞬间便充满口腔。
好像如同悟能和尚一般没尝出味道。幸亏这不是人参果,再来一口,再来几十上百口都没有问题。
滋味甩开腮帮子吃就是了!
自从我自以为是地认为“吃饭是为了活着”以来,我一直在自觉进行精神上的辟谷。对任何美食都实行浅尝辄止的原则。
而这一道菜,让我放弃了这种坚持,狼吞虎咽不是为了赶时间,而是要把这种舌尖上的享受铺排得更圆满。
一条鱼不够,那就再来一条。还加一份肥肠,一碗鹌鹑蛋,一盘藕片。
值得特别推荐的是鹌鹑蛋,它不像主城这边煮熟了端上桌子,而是几十个小蛋打碎在一只碗里,生的就端上来。
倒进锅里,在汤汁里焖熟,吃起来特别入味。
这一顿饭吃得酣畅淋漓,价格却便宜得让人武断地肯定老板一定是“赔本赚吆喝”。
酒足饭饱之余,自然要去江边遛达消食。
夜巫山城的出租车也是“黄色法拉利”,不过起步价只有主城区的二分之一。
我们拦了一台车,也不知道具体地址,只告诉司机去江边。
连续的“之”字形下坡,计价器就跳了一个字,我们便来到了江滨。
举目望去,灯火阑珊,长江水流光溢彩。更远处,蛰伏的大山与夜空混淆一起,构建着没有边界的夜幕。
地面有些湿润,大概才下过一场突如其来的雨。
一些游摊挤在滨江道的开阔处,售卖些饮料小吃和水果杂货。
江风微凉,抚摸着沿人行道设置的一尊尊古代文人雕塑。便有无声的诗篇在空旷的感应里被晚风传诵。
路口我们漫无目的地走,一边是烟火,一边是空灵。
然后,我们过人行横道,踏上了神女大道的第一步石梯。
熟悉的感觉,重庆人离不开爬坡上坎的日常。好整以暇地攀登,以闲庭散步的自信。
但是,当我真正看见“神女”的芳容时,吓得差点掉头就走!
天梯这条大道是巫山县城的中轴线,石梯一级一级向上延伸,一眼望不到头。
网上并没有关于这条大道梯步的详细数据。我倒是“拼命”走完了全程,但累得差点忘了我自己,实在分不出半点力气来计算走过了多少步石梯。
这条大道大致分三个部分,上、下两部分都比较陡峭,目测坡度超过45度;中间部分坡度较缓,爬起来相对省力一点。中间部分的梯步数量也最少。而下部分梯步数量最多。
勉强估算一下,这里的石梯级数大约在级左右。
路是自己选的,哭着也要走完!
接着攀登一路汗下如浆!不尝试,我还真不知我养尊处优太久的身体如此有韧性,也太小看了自己克艰克难的能力。
总之,我最后走完了全部石梯,没拉下一级!
坐在最高那级石梯上,气喘吁吁地打量风景,一些与时俱进的美丽,荡漾在长江波心。
巫山的夜晚,在我急促的心跳里,渐渐平静;我喜欢这种平静,因为它让我在某个瞬间,好像触碰到了心灵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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