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中的《月出》,开创了望月怀人、月下相思诗的先河,是此类诗歌的源头。

《诗经·陈风·月出》原文: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收录了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大约五百多年的诗歌。据说由孔子亲自编定,称之为《诗》,并选定《关睢》为其首篇。后《诗》被奉为经典,故称《诗经》。《诗经》,尤其《关睢》开篇,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夫子情感丰富、真实有趣、可爱可敬的个性。

《诗经》是中国韵文的源头,是中国诗史的起点,对中国两千多年来的文学发展有深广的影响。《诗经》不只构建了宏大的框架,几乎所有大小细节,对后世写作也具有模板式的参考意义。《诗经》中的《月出》,则开创了望月怀人、月下相思诗的先河,是此类诗歌的源头。

关于《月出》诗的主题,朱熹《诗集传》中说“此亦男女相悦而相念之辞”。一般认为《月出》是月下相思的爱情诗,表现了青年男子对所爱慕的姑娘的热情赞美和热烈追求。这种追求是对幸福生活的憧憬,因此是一首情操高尚的爱情诗。《月出》诗从仰望月亮联想到所爱慕的姑娘,想到她的美丽,想起她的面容,身姿,体态……忧思的男子,绰约的美人,皎洁的月亮,优美的夜色,构成了画面感非常明显的动人情景,诗情盎然,摄人心魄。诗人郑振铎描述《月出》诗的意味时,曾经说过,“其情调的幽隽可爱,大似在朦胧的黄昏光中,听小提琴的独奏,又如在月光皎白的夏夜,听长笛的曼奏。”

《月出》诗有如月亮本身,穿越千古,常见常新,引人共鸣,让人感动。“月出皎兮,佼人僚兮。”千年之后,我们仍然能感动于斯,说明在我们的潜意识深处,有共同的情感体验,有共同的文化认同,有共同的基因来源。这正是《诗经》的魅力,这正是《月出》的魅力。

在我国传统文化中,月亮带给人的美感是无与伦比的,月亮带给人的联想是异常丰富的。人们给予月亮的雅称也很多,比如玉盘、太阴、玄兔、婵娟等等。因此,月亮几乎成为了美的化身。所以,歌颂美人,自然会联想到月亮。联想到月亮,自然可以追溯到《诗经》中的《月出》。

以《月出》为开端,望月怀人的迷离意境和伤感情调便深刻影响后世,并被后世文人不断发展演化,形成全方位、多角度的精彩纷呈的感人局面。比如:李白《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李白《送祝八》:“若见天涯思故人,浣溪石上窥明月”;杜甫《梦太白》:“落月满屋梁,犹疑见颜色”;常建《宿王昌龄隐处》:“松际露微月,清光犹为君”;王建《十五夜望月》:“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王昌龄《送冯六元二》:“山月出华阴,开此河渚雾,清光比故人,豁然展心悟。”更有《迢迢牵牛星》中的那一句,“皎皎河汉女”。等等。

在写美人的名篇《神女赋》和《洛神赋》中,也有《月出》的影子。宋玉在《神女赋》中这样描写巫山神女,“上古既无,世所未见,瑰姿玮态,不可胜赞。其始来也,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其少进也,皎若明月舒其光。须臾之间,美貌横生。”当巫山神女走进一些的时候,皎洁得像明月洒下的光芒。其中“皎若明月舒其光”,正是用明月的光芒与神女的美作比拟。《洛神赋》中,曹植笔下的洛水女神“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其中“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的意思是说,宓妃时隐时现像轻云笼月。

《诗经》之中,吟咏美人的名篇莫过于《硕人》和《月出》。《硕人》通过博喻,正面铺排庄姜的美丽,真实而具象。《月出》则不同,佼人的美不仅在外表的婀娜多姿,更在神韵的仙味十足。《月出》更加注重意境和韵味,佼人的美更具一般性和神秘性。那位绝色女子仿佛高高在上的仙女一般,与月光交相辉映,似乎与月亮融为一体,梦幻、虚幻,见之而忘俗,怎能不让人为之所动?怎能不引起男子的烦躁和忧愁?

《诗经》中的风诗属于谣歌,大多直吐心曲、古朴浑厚,而《月出》则意象和情趣兼备,比较少见。因此,陆侃称之为“《诗经·陈风》中的杰作”。

总之,《诗经》中的《月出》开创了望月怀人、月下相思诗的先河,是此类诗歌的源头。写到这里,再分享一首张九龄的名篇《望月怀远》:“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千古佳句,也有《月出》的影子。另外,我想问一句,此刻,谁在你的心里?你正在思念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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