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上的大坝是人类改造自然的代表作。正如诗中所言:“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也正因如此,对于大坝,历来反对者有之,赞同者亦有之,各种观点的碰撞甚是热闹。其中,争议最大的自然是长江三峡大坝,由于它高大上的形象,这几十年里不时成为“火力”瞄准的靶心。
笔者曾多次就此接受过国内外媒体的采访,人们提出的问题往往带有一个共同的观点,就是三峡大坝在生态方面存在很多不好的影响。网络上也流传着五花八门的质疑,例如,遭遇干旱是否与大坝有关,连降暴雨是否为大坝所致。对于这些观点,我们也许无法一一证实或证伪,但是,我们要强调一种更为客观科学的立场:一项伟大的工程带来的影响不可能全是坏的,也不可能全是好的,如果好的影响明显超过坏的,那么,这项工程就是值得的。
这一原则实践起来存在困难。如果仅仅考虑经济上的成本与收益,计算思路还是较为清楚的,难点在于考量生态与环境领域的各种影响。其自然属性各不相同,又难以统一折算为可比较的货币变量。例如,一座水坝增加了当地的农田灌溉面积,同时也改变了地貌。两种影响中前者算积极的,后者是消极的,但很明显,两者是不能直接比较的。由于不能直接比较,就出现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局面。每个批评者都会将自己看重的那种影响过度放大,而忽视其他方面或整体的影响。这无助于作出客观、合理的决策。所以,虽然无法将所有的生态环境影响置于统一的架构内加以比较,但在评判某一大坝的生态效应时,还是有必要尽可能全面地列出影响清单,尤其是那些容易被批评者忽视的正面影响。
以三峡大坝为例,以下的积极作用尤其值得重视。
首先,三峡大坝生产的电力一定程度上替代了化石能源。我国的能源消费以煤为主,因此也长期受到大气污染的困扰。水电作为一种相对清洁的能源,可以削减二氧化碳、二氧化硫、氮氧化物和烟尘的排放,显著改善空气质量。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两点:一是成渝城市群和长江中下游城市群的大气颗粒物,也就是PM10和PM2.5的排放会受到遏制;二是重庆等城市的酸雨问题得到了缓解。这里特别要提一下重庆的酸雨治理。20世纪80年代,我国重庆及其周边地区,是世界上酸雨最为严重的地区之一,曾经发生过大片森林受毒害而枯萎的事件。当时,酸雨可以说是该地区生态系统的最大威胁。经过30年左右的努力,重庆的酸雨治理已经获得初步成功。30年前,当地雨水平均pH值为4.2,近年来已上升至5左右。这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究其原因,固然与电厂脱硫和产业结构调整等许多方面的努力相关,但水电的发展肯定有重大贡献。
三峡大坝的另一个重要作用在于滞洪蓄洪。长江挣脱了三峡的束缚,来到广阔的两湖平原后,从来都是自由自在且肆意妄为的。其北侧江汉平原的前身是云梦泽,南侧洞庭湖平原的前身是更为广阔的古洞庭湖,两个大湖其实就是长江的洪水调节池。但人类占领了这两块平原,云梦泽消失了,洞庭湖也极度萎缩,取而代之的是农业区和两大城市群。而长江则被限制在大堤之内的河床。一旦四川盆地及其周边山区降雨量过大,洪峰再与汉江和湘江的洪水叠加,就会对干流两侧人口高度密集的平原形成致命威胁。20世纪50年代,周恩来总理视察荆江大堤时,曾留下“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沉重话语。年的抗洪抢险,如同打了一场大规模的战争。近年来,暴怒的长江似乎变得温柔了,那段年年与洪水拼死搏斗的历史终于远去。此时又有几人能够想到这是三峡大坝的贡献?
文/戴星翼
本文来自《科学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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