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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罗文章兵百万,胆照华国树千台

——源泉读点第一辑:编年体毛词经典十首

创意:慕容春树

“胸罗文章兵百万,胆照华国树千台”,用毛诗来评毛词,正是恰到好处。

“偏于豪放,不废婉约”,是毛泽东自己的读词兴趣选择,也一语道出毛词的总体风格。

毛词继苏辛词后,复兴、更新词林“豪放”之风,于传承民族文化、振奋民族精神,自是千秋万世的文学功德。

文化原典,源泉读点,从毛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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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园春·长沙

毛泽东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两首《沁园春》,千秋称独步。青年毛泽东年至年间就读于湖南第一师范学校,和萧瑜、蔡和森等湖湘才俊组织了对中国近现代历史影响深远的新民学会,开始早期的政治活动。其中风流种种,经典电视剧《恰同学少年》可窥一斑。

采桑子·重阳

毛泽东

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

自古逢秋悲寂寥,谁言秋日胜春朝?农历九月初九日,文人骚客多赋诗。引用有借用、化用之分。化用又有化神奇为腐朽、化腐朽为神奇、化神奇为神奇之别。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毛甚爱之,多次引用。逆境中不敢沉沦,读此词足以自励。

清平乐·会昌

毛泽东

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会昌城外高峰,颠连直接东溟。战士指看南粤,更加郁郁葱葱。

毛于己作,自评不多,自注亦寥。《清平乐》一词,毛曾有注:“一九三四年,形势危急,准备长征,心情又是郁闷的。这一首清平乐,如前面那首菩萨蛮(《菩萨蛮·大柏地》——读注)一样,表露了同一心情。”其时毛被排挤,会昌“养病”。乐景悲情,千古同调,行家里手。

忆秦娥·娄山关

毛泽东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真名句也,真警句也。具有伟大历史意义的遵义会议,年1月16日至18日连开三天,之后红军经娄山关取道四川北上,打算和张国焘的红四方面军会合。土城战役折兵数千,军事指挥权正式在握的毛泽东当机立断,决定放弃和张国焘会合的这一长征初始目标,回攻黔军。这是长征途中最重大的战略转折。后来被毛手书“横刀立马”的彭德怀将军亲自领兵急行军抢占娄山关,取得了长征开始、湘江惨败后的第一个大胜利。杜诗称史,毛词亦然。

念奴娇·昆仑

毛泽东

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夏日消溶,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而今我谓昆仑:不要这高,不要这多雪。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

《沁园春·长沙》里曾“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念奴娇·昆仑》中再问“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哲人奇思,追本究原。此词亦有引用,此词亦破平仄。“倚天”不独金庸敬惜之,宋玉《大言赋》早有奇句:“方地为车,圆天为盖,长剑耿耿倚天外。”从“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到“人类命运共同体”,领袖理念,不谋而合。当年读书时,《沁园春》二首外,愚于毛词亦喜诵此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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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园春·雪

毛泽东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馀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风流代才子,风骚指文学,皆属雅称。年8月28日,毛泽东从延安飞重庆,同国民党进行了四十三天的谈判,史称“重庆和谈”。其间南社重镇柳亚子先生有诗赠,毛润之手书此词回赠。随即发表在重庆《新华日报》上,轰动一时,影响深远。尊重历史,不拘平仄,大哉润之。

浣溪沙·和柳亚子先生

毛泽东

一九五零年国庆观剧,柳亚子先生即席赋《浣溪沙》,因步其韵奉和。

长夜难明赤县天,百年魔怪舞翩跹,人民五亿不团圆。一唱雄鸡天下白,万方乐奏有于阗,诗人兴会更无前。

毛泽东诗词中,酬和之作屈指可数,但与柳亚子先生直接、间接相关的就有数首之多。毛润之与柳亚子渊源颇深,其中故事,可专著之。年至年,春秋十二载,除了年“《沁园春》词战”之外,历史记录几近空白。年10月1日,新中国成立。李贺《致酒行》句云:“雄鸡一声天下白”。毛于大唐“诗家三李”——李白、李贺、李商隐情有所衷,对三李诗词多有直引、化用。

浪淘沙·北戴河

毛泽东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有人总结说毛泽东每批“翻案”,自己其实也会为古人“翻案”,这名单至少可以从秦始皇列到朱元璋。“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曹操,因为《三国演义》而“脸谱化”。毛泽东曾从兵家、诗家两路出发,为曹操“翻案”——确实是“往事越千年”了!

水调歌头·游泳

毛泽东

才饮长江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余。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风樯动,龟蛇静,起宏图。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神女应无恙,当今世界殊。

游泳是毛泽东一生的爱好。游湘江则“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游长江则“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这是从青年到壮年的人生成长,这是奋斗不止、搏击不休的人生篇章!年6月1日,毛泽东从武昌游过长江到达汉口。6月3日,第二次游过长江,从汉阳穿过长江大桥桥洞到武昌。四日,第三次游过长江,也是从汉阳到武昌。年读诵此词,别有况味。

卜算子·咏梅

毛泽东

读陆游咏梅词,反其意而用之。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反其意而用之”,毛泽东不止作诗咏词时如此,排兵布阵时亦如此,所以才有后来的“毛主席用兵真如神”的美誉。“卜算子”词牌来源据说与骆宾王有关。骆宾王诗用数名,人称卜算子。黄山谷词“似扶著,卖卜算”,取卖卜算命之意。陆游原词《卜算子·咏梅》“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

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

毛泽东

久有凌云志,重上井冈山。千里来寻故地,旧貌变新颜。到处莺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高路入云端。过了黄洋界,险处不须看。风雷动,旌旗奋,是人寰。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谈笑凯歌还。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年5月22日,毛泽东重上井冈山,并在山上住了八天。5月29日,他在井冈山前的小坪场上接见了当地干部群众一千七百余人。自年9月毛泽东上井冈山算起,“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化神奇为神奇,风神独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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